历史
我只是一个倒映者呀 倒映者 月亮是一块 宋朝遗落的烧饼
蜡烛 一寸一寸 啃食黑暗
粮食 被烧灼 野草 被碾压
阳光蝗虫一样 飞过 1959年的荒原
2019年 幸存者走入地铁车厢 细腰 美丽的臀 滑腻的肤 水倒映着水 某年的蝗虫 蜂拥而来
哦,下午的时光 多么安逸 太阳马赛克一样 贴满整个世界 枯叶贴满树木 云朵贴满冬天
幸存者醒来 突然 所有的倒影 齐声歌唱
子非花写于2019年12月9日夜
历史睡了,时间醒着
吴伟平
乾坤万里眼,时序百年心。历史注定是个沉重的话题,它的骨子里是最真诚的孤独。于是,站在历史的河畔,看“逝者如斯夫”,诗人由衷感慨“我只是一个倒映者”,恍恍惚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月亮是一块/宋朝遗落的烧饼”。也许是情有独钟,也许“宋以后再无中国文化”,诗人望月生悲,把目光聚焦在“生存”的问题上。没错,历史离不开物质文明的支撑,可它又不是最重要的,总有人在用“蜡烛”的微光“一寸一寸/啃食黑暗”。吃不饱的人们,渴望不可及,因为战火纷飞才是历史的本来面目,“粮食/被灼烧/野草/被碾压”,血雨腥风,流离失所,让人们对安定和温饱问题充满渴望。 由古至今,诗人的思绪漕漕而来,直击“1959年的荒原”,这是一个落泪的年代,“阳光蝗虫一样/飞过”,飞过的还有诗人破碎的心。那是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精神上却有烛光照见希望。可到了眼下的2019年,“地铁车厢”无非是另一种被压抑的历史,它依然在奔跑却沉闷、荒诞:细腰/美丽的臀/滑腻的肤。从表面上看,是写浮华艳丽的诱惑,其实是写出了“我们内心都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即精神上的沉沦。于是,诗人慨叹“水倒映着水/某年的蝗虫/蜂拥而来”,但习以为常的人们依然会享受着“下午的阳光”,安逸只会让人越来越空虚,连太阳都会“马赛克一样/贴满整个世界/枯叶贴满树木/云朵贴满冬天”,诗人连续用了三个“贴满”,这和空虚恰好形成强烈的对比。正如诗人说的“我们需要用忧伤和行动来充满”,于是有了结尾的呐喊“幸存者醒来/突然/所有的倒影/齐声歌唱”。历史终究需要一些清醒者,他们也是幸存者,他们的歌唱让历史不再黯然神伤! 子非花这首《历史》,让我想起了雨果的名言:历史是什么?是过去传到将来的回声,是将来对过去的反映。此诗亦多次出现“倒映”、“倒影”,充满隐喻和象征,具有很大的张力。历史是个大话题,而能如此精准的表现不能不佩服诗人的敏锐和高超的语言驾驭能力。 应该说,子非花写诗的目的性非常明确,他就是要“用文学的纯粹,对抗越来越物质化的世界”,这和英国当红诗人西蒙·阿米蒂奇是不谋而合的,他说:他写诗的目的就是为了拒绝现实。然而“对抗”也好,“拒绝”也罢,都是基于对现实的深刻认识和反省。正因此,此诗具备了“诗歌共时体”的某些特点,才有荡气回肠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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