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令哈的幸福与哀伤
——《重读德令哈的第一夜:致海子》
吴伟平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这是海子的诗,是我也是无数诗人津津乐道的诗。正如三十年代作家萧红说的,人生为了什么,才有如此凄凉的夜。是的,那夜的德令哈,空灵、粗犷、神秘,却无限地弥漫着绝望,甚至透过字里行间,我们也会很快被包围和震撼!三十年后,诗人子非花亲自来到德令哈,参加了海子诗歌节,并在忧伤的怀念中写下了《德令哈的第一夜:致海子》。同样是在德令哈,海子的写作对象是近乎女神的“姐姐”,他在空寂无垠的绝望中无声呐喊,最后停留在“我只想你”的巨大悲痛里。而子非花的写作对象是海子,显然的,其情感更侧重于崇敬和无限的缅怀。 诗歌第一节以兴奋的笔调诉说自己来到德令哈,德令哈也从一个地理名词变成“海子的德令哈”。接下来几节,子非花紧紧围绕海子和海子的诗进行抒情,也引用了海子一些经典之句进行巧妙融合,比如“德令哈,已经不是雨水中那座荒凉的城”、“今夜,我们不关心人类/我们只关心明天的粮食和蔬菜”、“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等等,再一次擦亮了人们对海子的热烈记忆。是的,“三十年,时间的墙”也许阻隔了曾经的忧伤、绝望的爱情,但是,总有人会热切地呼唤,“海子,我一遍又一遍/走进你的诗歌/想握住一颗柔软的心”。可以说,子非花在大学时期就非常崇拜海子,曾无数次地朗诵他的诗歌并被感动得泪流满面。没错,伟大的诗歌其尽头一定是孤独,不管是悲还是欣,只要静心去体悟,都会令人黯然神伤,乃至“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珠”。我想,大学时期的子非花更容易多愁善感,而今的他虽不如此了,但此时无声的悲才是真正的痛,才是对一个时代伟大诗人的深深惋惜,“可你一直在孤独的道路上/奔跑,歌唱,舞蹈和燃烧/像云朵在夕阳里化为灰烬”!既而,惋惜和歌颂并进,子非花一口气用了六个“中心”,把情感推向高潮。到了最后一节仿佛是夹着泪花,宣告这次来德令哈的目的。寻找,不仅仅是一场记忆的旅行和刻骨铭心的悼念,也是继续沿着这条路去对抗黑暗和愚昧的坚定信念。 左拉说,艺术作品只是隔着情感的屏障所窥透的自然一隅。诗亦如此,能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包括我们读海子的诗。无可置否,海子是一个誉满天下的天才诗人,也是一个孤独的灵魂诗人。天才和灵魂,是他的标签:他因天才而早熟,也因天妒英才而早逝;但最重要的是他一直以诗为刀,直击人类的灵魂,让人们看到幸福、悲伤、迷茫、困惑和绝望。人们热爱他的诗,也喜欢倾听一切有关他的故事。他渐渐变成了一个时代绕不过去的符号,也成了无数诗人的崇拜对象。子非花很长一段时间深受其影响,甚至连诗风都有海子的烙印,包括意境的营造、抒情的哀伤,只不过子非花没有那么痛。他们从同样的点(直接的忧伤或欲擒故纵的忧伤)出发,层层铺垫,愈演愈烈,但终点的情感或境界却不一样:海子总是万劫不复地走向绝望,子非花总能理智地控制住,并引向一种豁达式的通透。同样热衷于哲学和宗教,但人生体验不同,作品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当然,在此并不是对他们一分高下,而是在探讨子非花在吸收海子的一些精华后,能自觉地开发自身的体验、灵性和品质,向内观望,向外广采博收,在和而不同中形成自己的风格。这对于那些食而不化或一味模仿的人来说,子非花无疑是值得尊敬的。如今,诗坛整体萎靡不振,令口语诗、口水诗得意洋洋,大行其道,究当下诗人自身的原因主要有三点:文化底蕴不足;审美情趣下滑;严重脱离生活。若放宽点讲,不是没有好作品,而是精品难觅。美学家朱光潜说,诗好比一株花,哲学和宗教好比土壤,土壤不肥沃,根就不能深,花就不能茂。没错,海子的诗也是根植于哲学和宗教,只不过是他尝到了苦闷的一面。但不管怎么说,哲学和宗教依然是当下诗人应该关注的重大话题,离开二者,轻浮和轻飘将继续在诗坛张牙舞爪。 新年伊始,重读子非花的诗,重寻海子的身影,严肃探索新语境下的现代诗,是一种春暖花开的幸福和紧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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