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时刻 夜晚,挂满酒杯 丛林中举起的 蓝色火苗 爱情脱落,滚了一地 身体里升起 树枝和雨水 缀满白色的纽扣 白色纽扣就是春天之吻 犹如驱车穿过一片树林 幽暗的片段 闪着奇异之光 脱落的一片片 羽毛 啊,谁在倾听 我们身体里的流水 阳光不断跳动,花朵轰然跌落 一个脸庞,又一个脸庞 在这个时刻 被隐秘的时针 拨动 子非花于2020年4月13日下午
谁在倾听,隐秘零落依草木 吴伟平 哲学家黑格尔在论诗时说: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同时他也有一句经典语录:“悲观的头脑,乐观的意志。”这两话用在爱写诗的子非花身上非常恰当。另外,从诗歌的表现形式来看,我觉得好诗是在做减法,就如古人说的“删繁就简三秋树”,这是一种成熟的、智慧的境界。毕竟大道至简,简是因为做了减法,把不必要的修饰语大胆去掉,如同繁花落尽,只剩一树金灿灿的果实——直抵内心世界的感受、感悟甚至是彻悟。这样的过程,非常艰难,然有些人在写诗时,还是停留在感官世界的堆砌。这是审美的误区——形容词越多越是把诗的张力削弱,即造成言多意寡的窘境。因此,写诗和写散文有很大区别,首要的还是语言的加减处理。减而能简,简而能有味,我想这应该作为诗人的一个审美理念。近读子非花新作《隐秘的时刻》,我尝试着删掉几个字,然该诗几乎减无可减。这是语言上的成功,但好诗绝不仅仅止于语言的简洁有力,它拥有立体的美,需要多维度去感受和评判,包括语言美、意境美、情感美、思想美等等。通读此诗,我觉得它的确把美的触角延伸到各个领域,尤其是内心世界。至于它的美到达什么高度,则要见仁见智了。对于我这位熟客来说,依然用三个字表达——“好味道”! 此诗以轻灵的笔调描写雨后走在林中的所见所闻所感所触,瑰丽奇特,它们在浪漫中飞翔,“闪着奇异之光”,然后无奈的“脱落”,不管结果是“滚了一地”还是沧桑成“一片片羽毛”,最后都要回归内心的“倾听”。而这瞬间爆炸后的宁静,将让我们目睹所有的美好都已“轰然跌落”,此时“一个脸庞,又一个脸庞”无非是一折戏的起起落落,于是“在这个时刻/被隐秘的时针/拨动”。可以说,整首诗景美意深,而诗人要探讨的“隐秘的时针”究竟是什么呢?值得我们思考。是心灵的密码吗?是看不见的起心动念吗?抑或是不可捉摸的命运?但不管什么,一定是指向内心的或外在神秘的东西。透过这个点,我们可以看到诗人的心灵轨迹至此已完美“豹尾”,并多少让我们读到宿命的感伤:这个“春天之吻”注定就是一个“幽暗的片段”! 通读此诗,有一气呵成的干净凝练,尽显纯粹而真实的灵魂遨游。这和诗人一直倡导的诗歌观念是一致的。但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却非常难:由于种种原因,我们会慢慢形成自己的各种“见”:正见、偏见、定见……这些“见”集中在一起是很危险的,对于我们重新认识事物、历史等容易形成障碍,甚至是绑架,所以当一个诗人要进入无意识或浅度意识——即相对自由的写作状态时,他必须对心灵“清零”。如果做不到,他是没办法写出纯粹而真实的诗。所以,透过诗的表象,我们要领会到诗人心灵自由的真相——表象和真相互为表里,如色空一体,归于“谁在倾听”,“谁”成了主人,可“谁”又是谁啊?此诗余音袅袅,无解就是解! 最后以王小波一段话结尾,大概可以作为对此诗解读的补助:人活在世界上,就如站在一个迷宫面前,有很多的线索,很多岔路,别人东看看,西望望,就都走过去了。但是我们就一定要迷失在里面。这是因为我们渺小的心灵里,容不下一个谜,一点悬而未决的东西。所以我们就把一切疑难放进自己心里,把自己给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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